袁闊成講評書顛覆傳統(tǒng)套路 趣味性直逼金庸
2015-03-08 23:43:32 | 原作者:cmsadmin | 來自:cmsadmin | 點擊量:
摘要:“帥賣怪壞”是對相聲演員表演風(fēng)格的總結(jié),也有人用這四個字套用在評書表演上:帥賣怪壞,劉蘭芳、袁闊成、單田芳和田連元四先生各占一字。我理解,這里的“賣”指的是學(xué)問大,掉書袋
“帥賣怪壞”是對相聲演員表演風(fēng)格的總結(jié),也有人用這四個字套用在評書表演上:帥賣怪壞,劉蘭芳、袁闊成、單田芳和田連元四先生各占一字。我理解,這里的“賣”指的是學(xué)問大,掉書袋,信息豐富,引人入勝。袁先生最有名的作品是《三國演義》,小說用淺近文言寫成,說“淺近”是按當(dāng)時的水平,對今天大眾基本就是天書。袁先生一段文言,一段白話,詳加解釋,然后中間屢屢插入點評和笑話,令人聽著不累,每每會心。
當(dāng)然,“賣”是絕活兒。其實他也“帥”,高亢中略帶沙啞的嗓音辨識度很高,吐字又清晰,雖然相逢總在收音機里,但劇場效果料也不差。他也“壞”,嘲笑起呂布的狼性、曹操的詭詐、劉備的摔孩子,滿是揶揄,嘴挺損。他在《水泊梁山》里描繪高俅的長相,說他是“集歷代奸臣之貌:趙高的腦袋,董卓的眉毛,王莽的耳朵,費仲的鼻子,尤渾的眼,曹操的臉,龐文的嘴,就胡子還不錯,跟張士貴差不多……”一個人長成這樣,還能要嗎?歷代奸臣臉上的零件什么樣,誰又知道?反正他一描述,就是好玩兒。
袁先生的“三國”不是照本宣科,是今人視角,帶著深厚的人生閱歷和歷史洞見加以呈現(xiàn)。比如說,諸葛亮在原著里多智近妖,到袁先生嘴里,這位孔明先生有很多小算計和惡作劇,尤其跟魯肅相映成趣,一下子神性減退,人味兒大增。再比如二君侯關(guān)云長,袁闊成在他身上傾注了極深的感情,是照著《水滸傳》里武松的規(guī)格來描繪的,天神般的人物,可是他也不忘調(diào)侃關(guān)羽的剛愎、驕狂。他具有天賦的遣詞造句的能力,口語敘事中散發(fā)著韻律之美,還以他描述高俅的德性為例,說宋徽宗年間義軍四起,高俅的原則是“愛哪兒反哪兒反,我全不管,京城一待最保險”。信手拈來,活靈活現(xiàn)。
評書原為市民藝術(shù),后成茶館娛樂,最后才是劇場藝術(shù)、電視寵兒,袁闊成身上有種劉、單、田等評書大家不具備的文化透徹感,你會覺得,他是唯一可以進(jìn)大學(xué)、上講壇的人。我這么說不是刻意抬袁先生,而是他的作品具備了傳統(tǒng)評書的繪聲繪色,也在虛構(gòu)藝術(shù)中營造了寫實意味,他還拓展了評書的表達(dá)疆界。評書多為帝王將相的演義故事,敘事有套路,人物有臉譜,帶著明顯的草根色彩,具有無限復(fù)制的可能。比如牛皋、胡大海、程咬金的性格、長相、經(jīng)歷就極其相似,比如龐文、潘仁美、張邦昌干的也是相似的勾當(dāng),但最好的藝人能在大致相同的框架內(nèi)玩出個性,像陳蔭榮的《興唐傳》,真的是滿紙民間智慧。而袁闊成的《三國演義》既敘述故事,也輸出權(quán)謀,激情有時,嬉笑有時,有傳奇之瑰麗,有評傳之深邃,是袍帶書中的頭把交椅。
《水泊梁山》則另是一路,把評書往武俠小說的方向帶了一大步。這部書從紫金八寶夜光壺被盜開始,引出生鐵佛盜壺覲見,開封府誤捉玉麒麟盧俊義……故事與原著完全不同,也脫出了評書的套路化敘事,情節(jié)走向每每出人意料,人物性格在原著的暗場處瘋狂滋長,生氣凜凜。對武打的描寫超越了評書的三板斧,一個“倒踢紫金冠”引出兩段故事,在打斗過程中融入了更多心理活動,趣味性直逼金庸、古龍的武俠小說??梢哉f,《水泊梁山》將評書的智商、情商刷新,進(jìn)入優(yōu)質(zhì)傳奇文學(xué)的行列。
對于我來說,評書與記憶中的少年時光不可分拆,與已然過世的外公和爺爺連成一體。外公是鄉(xiāng)里的業(yè)余說書先生,一部《隋唐演義》滾瓜爛熟。爺爺是《三國演義》的深度癡迷者,電視和收音機于他的意義,一是天氣預(yù)報,二是《三國演義》和《白眉大俠》。在二位老人的影響下,也托那時評書熱的福,我的文學(xué)啟蒙是在幾位大家的抑揚頓挫中完成的。用現(xiàn)在的話說,“三觀”也是在聽書中錘煉成型的,對英雄情懷的追慕,對善惡正邪的執(zhí)著,從少年到青年到中年,不可撤銷,不可更易。
袁先生駕鶴西去,評書這門藝術(shù)也因新興娛樂方式分流而漸漸小眾化,成為部分思古者緬懷過往的用具,再不具備顛倒眾生的魔力。但沒關(guān)系,曾經(jīng)是耀眼的星宿,便會永遠(yuǎn)在歷史的天空中閃爍。北京青年報